凌晨四点的零工市场,已经有大把的人醒来,在夜色里等待被挑选。
他们仿佛一群干瘪的、亟待喂食的鹅,看见有开着面包车的人路过,就齐刷刷伸长脖子跟着转,有人喊“来三个力气大的”,他们立马沸腾起来,举高了手一边喊着“我我我”一边拼命往前挤。
招工的老板拦下几个往他车上挤的人,又大喊“五十五岁以上的不要”,人群中立刻有一群人熄火,重新麻木地躺下去。
郑岩他们的车就在那辆面包车后面,沉重地看着眼前乌泱泱一片人。
里面甚至有头发全白弯腰驼背的老人。
面包车招够了人离开,小陈松开刹车让车往前滑行一段距离,那些人以为也是招人的,立马围上来,争先恐后介绍着自己的本领。
他们没应声,等到车开到人少点的地方了,才打开车门,找人开始询问。
“认识文进兵吗?照片里的这个人。”
没什么人应声,有的抬头看了看,不关自己的事,又倒在一张凉席上闭眼睡觉。
生活的压力压垮了大家的肩头,疲惫和麻木写满面孔,显得一张张脸一个个人都无情又冷漠。
但也有人给他们指了指方向:“我记得这个人一直在那块地等着,和两个稍微年轻点的,晒得乌漆嘛黑的人一起。”
谈鸣在人群里找到了那两个人。
“文老哥啊?他咋了?”
郑岩直接说:“死了。”
那两个人抽烟的烟灰抖落在裤腿上,劣质香烟的刺激性气味混着身上的油漆味,刺得人眼睛发酸。
“死了?怎么死的?”好一会儿后,他们问。
“还在调查,所以来问问你们有没有任何线索。你们知道他把手机卖了吗?”
手机现在在技术组那儿,正查着,但那就是个几百块钱的老年机,除了打电话收短信,没其他功能,查到的线索也有限。
反倒是他卖掉手机的行为挺值得深思——手机留着起码能随时打电话联系人,就几百块钱,卖了也没多大的购买力,为什么偏偏要在决定杀人的时候把手机卖了?
是文进兵抱着和仇人同归于尽的决心,所以什么都抛弃了,打算破釜沉舟?
还有,卖手机的钱去哪儿了?死者被发现时身上可没有一分钱。
文进兵的“工友”摇头说不知道。
“文老哥本来就很少用手机,而且我们两天没见到他了,两天前结算了钱就不知道去哪儿了。”
“结算工钱?大概有多少?”郑岩追问。
“两千多点吧好像,他这几个月赚得没有之前多。”